永夜的故事 I
2007.1.12
总之,巴格达的暴君死了,死在了侵略者的铁蹄之下。
这是我今天中午那条群发短信的内容,当时的我正提起书包准备自习,并不曾想过去继续关注这条消息。而准备于晚间上网吧写作这篇博客的计划也于持续的自习化作泡影,也算是正应了我在短信末尾所附的那句“关老子屁事”。
然而我躺在床上又时时忍不住回想,眼前仿佛有国民的哀怨与愤恨,士兵的决死与英勇,以及碧血黄沙之上漫天的硝烟……终于我忍不住用手机下载了萨达姆临刑的视频。
是偷拍的视频,看不清萨达姆的表情,晃动的画面上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站着,任凭身旁覆面的刽子手为自己套上行刑的绞索,始终一动不动。
萨达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?作为一个暴君,发动战争、种族灭绝,其所作所为几乎可以赶超尼禄;然而正是这么一个暴君却舞得一曲长袖,在新罗马帝国的爪牙与利齿下保住了国家十数年的尊严。于是他的臣民们憎恨他畏惧他,因为自己的生命乃至自由于其不过草芥;于是他的臣民们赞美他依赖他,因为国家与民族的独立与主权尽系于此……
其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也许对于萨达姆本身甚至这个符号而言并无所谓。无论如何,在那儿始终有一个人。英雄或者暴君,我只记得战争爆发之初的那段录像:父亲在受伤的小儿身旁对全世界咆哮着,宣称伊拉克人一定会将侵略者赶出国境。我永远也不可能得知他对萨达姆的真实感情,但在那一刻,我确定他是支持着萨达姆的。也许他会觉得这个国家会像他们这一代人一样,忍受一下现时的苦难,幸福终会再次降临。那时候人们会觉得二十年的黑暗其实并不存在,生活从来充满阳光……
但是很快地,梦碎了。
无论是黑色的暴君梦魇还是金黄的英雄梦幻,都纷纷在新十字军的长枪大戟下化为齑粉,而失去了英雄光泽的暴君是什么?
恶魔倒下了,却没有英雄。广场上高大的铜像轰然倒地,小巷里枪声阵阵。新十字军犹如红海之滨的摩西,分裂的不仅是海水或人群,甚至可能是同一颗心。“我们带来了民主与自由!”十字军们笑着说出了事实——虽然只有一半。然后他们把自认祥和关爱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,那里依然生活着几个威胁着全人类安全的恐怖的魔王……以及其它一些东西。
我突然想起了1994年的卢旺达。
真讽刺。
我一直很想写一个故事:残酷邪恶的魔王与光明的人类连年征战着,却只是为了守护自己那些从未见过阳光的臣民。最后当黑暗的殿门被冲破,正义的人类高唱着圣歌潮水般涌入低沉威严的殿堂时,整个魔都都在沉默着,死一样的沉默。
无论如何,暴君以其残暴守卫着正义而侵略军取走了义利却留下了自由,人类花了十数年的时间终于将一出黑色幽默演至最高潮。只是不知道当美英联军跨过巴格达风化千年的城门之时,伊拉克人会是何种表情——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。
总之,巴格达的暴君死了,绞刑,死在伊拉克人的手里。其实我倒希望有这么一个平行世界:萨达姆能够真正被自己的国民处死。那个伊拉克的未来一定光明而灿烂。